缓慢点了点头，白染离面上露出丝丝疲惫之态，这也就是他近日来夜不能寐的最重要原因之一。若只是外界施加的压力还好，可偏偏寻天朝堂之上的那群臣子，都跟打了鸡血似得，坚决上书要寻天同意与水渊的联姻。
但是，他的宝贝妹妹白秋琳，单纯的像个孩子，他又怎么舍得？
当初江天凌倒台，朝堂之上是经过了一次大换血，可是现在还是存在许多迂腐之辈。而且，他总觉得，这件事情，必定是有人背后策划。
微微眯了眯眼，眸中掠过一道冷光，衣袍上仍然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气息。他们日夜兼程赶了过来，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之间进宫商量正事。没想到，第一个听到的，却是这样的消息。说不寒心，那是假的。
思索了片刻，一旁的水慕然皱了皱眉“那，如今同他们对立的一派以谁为主？”
听到这，白染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，沉吟了一下便道“反对同水渊联姻的一派，是以新任吏部尚书林子轩、新任礼部尚书袁齐，还有，新任大将军柳烨！以这三人为首，全部都是但对联姻的。”
“礼部尚书，袁齐？”水慕然稍稍疑惑了一下，林子轩还是他曾举荐过的人，而柳烨他也知道，这个袁齐，是从哪里冒出来的？
“对！袁齐，原本是礼部侍郎。”白染离微微一笑“若不是这场大换血，我还不知道，原来在这朝堂之上，也不乏自身能力、主见能够独当一面之人。这个袁齐，的确给了朕惊喜。”
轻轻点了点头，水慕枫微微有些好奇。白染离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，眼光自然是没的说。他以前倒没注意，这个袁齐，倒是个人物。‘
收回手指，白瑾墨牵了牵唇角，淡然的道“这两派人之间，人数差距如何？”
“说实话，若真算下来，还是保守一派的人数较多。还有极少的一部分，是保持着观望态度！”白染离又是一声轻叹，缓缓的道，突然又像是想起是什么一般“对了，关于流言说水渊皇昏迷不醒的事情，是你们放出去的吧？”
见他提到这个，白瑾墨只是挑了挑眉，没有说话。反倒是水慕然笑了笑，语气温和道“这你倒是猜错了。这流言，不是我放出的，不是墨放出去的。”说到这，故意顿了顿，看着白染离好奇的面容，清淡道“这则流言，乃是墨王妃放出去的，就连致使水渊皇昏迷不醒的药物，也是墨王妃派人下的。”
白染离瞬间瞪大了眼睛，眸中划过赞赏“好样的！我就说过，这个弟妹，果然不简单。”笑了一会，接着道“我原本还在想，这水渊皇就这么让流言传了这么多天，怎么如今才想起来澄清。原来，是真的昏迷不醒了。哈哈哈，干得漂亮！”
“澄清？”白瑾墨手下动作微顿，挑眉重复了一遍。
“哦，险些忘了告诉你们。方才探子回报说，水渊皇觉得在三日之后举行万民祈福，为水渊百姓积福报。从客观角度来说，也是想借助这这万民祈福的行动，粉碎外面的流言。”原本白染离脸上还带着笑意，可当他说完话之后，突然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，扭头问道“弟妹那个药，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开的吧？”
这万一在三日之后水渊皇真的好好的出现在众人视线里，那流言的风向便会急速转向，到那时，可就不妙了。
白瑾墨脸上透出三分冷清七分冷冽，唇边徐徐荡漾出一个危险的弧度，缓慢的道“原本我可以断定……小妮子下的药，整个水渊无人能解。”白染离一怔，这么厉害？忽听白瑾墨的嗓音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凝重“但是，如今莫影灏在，无论能不能解，三日之后，水渊皇必定会出现在众人视线里。”
他可以用一个墨瑾的身份，在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。莫影灏，自然有办法瞒过天下人的眼线，来一出李代桃僵。
如果真的让他成功的话，那么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，就是流言的初始地。即便查不到寻天，可单是人心的猜测，就足以让人招架不住。
轻轻吐出一口浊气，白瑾墨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“他可以偷天换日、李代桃僵，我们为何不能釜底抽薪、抽薪止沸？”流言嘛！一则也是谣传，两则也是谣传，若是有理有据的流言，反而占了上风。有那么一句话叫做，兵不厌诈！
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一瞬间，白染离的水慕然的眼眸骤然一亮，他的意思是……
目光轻轻落到窗外，没有理会两人的惊喜，白瑾墨只是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“在解决外界的流言蜚语之前，是该好好清理一下内鬼了。”他相信，若不是有人煽动的话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口径一致统一要求联姻？
身子向后一椅，水慕然笑着接口道“至于那些吵着要求和亲的人，我看他们的女儿就不错，封一个公主嫁到水渊，既能光宗耀祖，还表露衷心。最重要的是，说不定运气一好，还能混个皇后当当，这可是在寻天没有的待遇。”
如释重负的牵了牵唇角，白染离心下放松了些许，这两人，果然是他离不开的左膀右臂啊！站起身，慢慢踱步朝着门外走去，施施然的道“你们两个，也趁早回去休息吧！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，朕觉得，封公主这差事不错。”最要紧的是，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以休息的机会，他怎么可能放过？
身后的水慕然抽了抽嘴角，笑着摇了摇头，转头道“正主都走了。如此，我便负责放出流言，至于那些官员，便有你去搞定吧！”说着，站起身，温良的道“数日的风尘仆仆，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。”感受着身后人两道冷冽的目光，水慕然脚下步伐加快了几许。开玩笑，都说了能者多劳，他自然也是挑些容易做的事情才好衬托嘛！
看着那两人几乎是逃一般离开的背影，白瑾墨缓缓勾了勾唇角，一个个的，跑的倒挺快。不过，他记得寻天皇都里，也是有品茗居的吧？放着这么一张好好的情报网不利用，怎么对得起他自己？眼底轻轻漫过丝丝狡黠，谁能想到，其实看上去最难办的差事，才是最简单的！
起身，提步走出御书房，眯着眼看了下渐渐西斜的太阳，眼底掠过一抹看不出情绪的光芒。这一局开盘，主战场是寻天，可接下来会不会转移，便看各自的本事了。
伴随着身后徐徐的凉风，这一夜，不知有多少人埋在心底夜不能寐的秘辛，将被一点一滴的挖出，成为政治的牺牲品。便是不得而知了……
夜，水渊……
冷风吹起人的衣袍，发出“烈烈”的声响，男子右手轻轻捂住心口的位置，前后望了望，随即拐进了一个狭小的胡同口。身后的影子拉的好长，在月光下，显出三分的诡秘。“吱呀”一声，推门的声音响起，外面便再无动静。
一间没有烛火的房间里，借着微弱的月光隐隐可以辨清两道人影。
那男子走进房间后，掩上门便转过身单膝跪地恭敬的道“公子……”
前方立着的那道人影动了动，却没有回头，淡雅的嗓音里不带半丝情绪“知道为何这个时辰找你来吗？”若仔细听到，那没有情绪的声音里，似乎带着点点叹息。
男子抬了抬头，立刻双膝跪地道“公子，属下有罪，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，请公子责罚！”
“有罪？”轻轻呢喃了一遍这两个字，那道人影轻缓的道“祭，你是不是觉得，我真的不敢动你？”人影缓缓转过身，露出的是一张琉璃般通透淡雅的容颜，那人的周身气息似是空山幽谷里的兰花一般。而这个人，赫然就是水渊四皇子，莫影灏。
祭面色狠狠一白，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道“公子，属下不敢！”
“唉！”叹息了一口，莫影灏轻轻的道“你先起来吧！身上的伤还没有好，不能剧烈运动。”祭诧异的抬起眼，莫影灏走上前几步，伸出手扶起他道“祭，你是不是觉得，那个女子，会坏了我的大事？”所以，才会出手。
“公子……”顺着他的力道起身，右手已久捂着心口。那一箭，若是放在常人身上，必死无疑。可白瑾墨不知道，祭的心脏比寻常人，偏了三分。也就是这三分，救了他的命！
收回手，再度转过身，一字一句叹道“祭，这么多年，你可曾见我因什么事扰乱过心神？”顿了顿，嗓音的冷意依旧没有褪去“祭，不要试图反驳我的话，我不喜欢！”
最后一句话落地，祭的身子一颤，眼底的迷茫瞬间散尽，捂着心口的地方道“是！公子！”房间里的谈话声一点点的消逝，直到归于平静。
往往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，是最平静的！山雨欲来，风满楼！
本章结束